近日,央行官員表示將會同其他部門,提請國務院擴大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的試點范圍,包括擴大境內試點區(qū)域、境外試點區(qū)域和企業(yè)試點范圍。此前,國務院在4月份批準了上海市和廣東省內的廣州、深圳、珠海、東莞四城市開展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6月份內地和香港簽訂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的補充合作備忘錄;7月份央行、財政部、商務部、海關總署、國稅總局、銀監(jiān)會聯(lián)合發(fā)布《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辦法》,隨后選擇了幾百家企業(yè)有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企業(yè)資格。不過,人民幣結算試點暫未掀起激動人心的景象,業(yè)務成交非常稀少。國內出口貿易商感到人民幣結算對于其外貿伙伴來說,并不具有很大的吸引力,這同“人民幣作為強勢貨幣勢必在區(qū)域內快速擴展”的流行判斷形成強烈對比。
在美元主導的全球貨幣霸權體制遭遇松動之際,各國都醞釀本幣結算(例如俄羅斯要求盧布作為石油出口的結算幣),無論是老牌的推動本幣結算國——日本還是俄羅斯,它們的貨幣都是可以自由兌換的。尤其是日本,日元在自由兌換之后的強勢升值,導致日本將其進口和出口的結算比重提升到20%和35%的水平,隨后停滯不前。而俄羅斯的“盧布運動”則更像一個口號,即使俄羅斯是石油資源的出口商,有著強勢的幣種要求權,但石油盧布也很難達到20%以上的出口結算水平。這也從另外一個角度證明,自由兌換是擴大貨幣結算的基礎,但這也不能保證該貨幣就可以成為廣受歡迎的結算貨幣。
人民幣的情形則更為特殊,它在資本項目上無法自由兌換,它對東盟、蒙古、俄羅斯以及中亞的貨幣輻射力完全是通過邊境貿易、邊境旅游等市場自發(fā)形式推動的。盡管中國和一些國家簽訂了貨幣互換,并允許這種貨幣互換可以用于貿易,但從目前看各國還是將貨幣互換看作一種金融穩(wěn)定的工具,而不是貨幣推廣的竅門。因此,市場邊貿導致的人民幣輻射力是非常微弱的。很多人過度夸大了人民幣在海外的追捧程度以及境外人民幣的存量規(guī)模。坦率地說,除了蒙古完全接納人民幣并讓圖格里克同不可自由兌換的人民幣建立起一種固定匯率的關系(1∶160左右),其他國家則都將人民幣看作是一種“應付一時之需”的手段。
毫無疑問,提供試點企業(yè)用人民幣結算在出口退稅上的優(yōu)惠、允許銀行開展大額商業(yè)的人民幣跨境結算、有條件地放寬有真實貿易背景的人民幣及邊貿國本幣現(xiàn)鈔出入境限制額度、不要過度壓縮民間外匯市場的空間等等,都對人民幣區(qū)域化有所推動,但我們堅持認為:人民幣充當國際或者區(qū)域結算貨幣必須首先是自由兌換貨幣,否則范圍會非常有限(跟周邊貿易增長量呈遞減關系,即貿易增長10%,而結算提高水平則遠遠低于這個水平)。關鍵在于,有限范圍充當國際(區(qū)域)結算貨幣其意義不僅不大,反而承擔的責任和成本較大。
人民幣的自由兌換恰是人民幣結算的基礎,而不是人民幣結算可以提供給自由兌換實現(xiàn)以更好的條件。在不自由兌換下的結算推動。這個邏輯很簡單,用任何幣種結算都會產生某種頭寸風險,人民幣結算有利于本國貿易商,因為規(guī)避了匯率風險,但如果不給別國貿易商及時回購貨幣以即時軋平頭寸的機會,別國貿易商不愿意接納這種結算方式,或者別國貿易商會根據(jù)價值波動來尋找最佳的博弈方式,例如如果人民幣弱勢,那么外國進口商會要求用人民幣支付,由于存在結清貨幣的時間之后,國內出口商將得到貶值的人民幣。反之亦然,如果人民幣處于強勢,那么外國出口商會拒絕以人民幣計價和支付。這也是很多國外的資源出口商最近拒絕用人民幣結算的原因。
如果扶持香港在人民幣不可兌換下成為離岸市場,將產生一些新的問題。存入香港的境外人民幣,雖然是對內地的債權,但存入香港銀行后,自然變成了對銀行的債權。香港存款銀行既是存款人的債務人,又是對內地的債權人。那筆存款作為價值是在一段時間棲止香港市場上,不僅是對人民幣金融產品的投資資金和要求權,也是對所有有價值的產品的要求權。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與等值的港幣進行置換。也就是說,要在香港建立離岸市場,人民幣必須先與港幣實現(xiàn)自由兌換,這其實同美國建立了一種“中間物”狀態(tài)的自由兌換。
另外,如果香港離岸市場能夠建立,那么香港吸納人民幣存款則需要考量。數(shù)量不足,投資產品規(guī)模就小,達不到足夠的流動性從而降低吸引力,而如果數(shù)量過多,則導致人民幣匯率下降,從而影響央行的目標匯率。重要的是,在人民幣不可自由兌換的情況下
,香港的人民幣投資產品規(guī)模表面上是由吸取人民幣存款的能力決定的,實際上取決于人民幣結算下的貿易逆差,而中國愿意為之付出多少成本呢?
中國躲避1997年東亞金融危機的防火墻之一就是貨幣不能自由兌換,這或許是正確的,因為當時中國的脆弱金融系統(tǒng)并不能支持貨幣自由兌換,而且中國的外儲并沒有足夠大的規(guī)模來防止游資的沖擊。但是我們看到,正確的改革序列卻是用過分緩慢的節(jié)奏來推動的,以至于“漸進改革”的含義就是將步伐過度“碎步化”,將“漸進”的節(jié)奏盡可能壓低。從而以為這就是將改革的風險控制到最優(yōu)水平。其實,這也許是一廂情愿的。
轉自:21世紀網